山遥海阔 喧嚣恬淡自随心;
红尘祭酒 宜书宜笑泯恩仇。

[喻王]FOR 万象须臾 SIDE B NO.2

——王杰希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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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早已过去,餐厅里依旧人声鼎沸,服务生为王杰希端来一杯香槟,他执在两指之间朝着与盥洗室相反的方向走去。这艘豪华邮轮上提供的香槟不知是哪一年的“珍藏”,寡淡的口感却有着浓郁的奶油香气,似乎如此一来便可省却不少人去盥洗室漱口的必要。他浅尝了一口便决定把杯子归还,脚下的廊道铺着深红色的地毯直通赌场,而赌场能提供的服务总是最完备的。他将杯子搁在了吧台的一角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视线里出现的一双手吸引了注意力。

 

光看肤色是无法辨认这双手的主人会在这趟欧亚航程的哪一个港口下船,但是随着操控着它的人在牌桌上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切牌翻牌的姿势都带着一种含蓄的美。王杰希几乎可以断定这人肚子里装着和自己一样的松烟墨水。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背对着他的中年男子,刚才坐庄的时候太过豪迈,损失了大笔的筹码,此刻他微秃的头顶上冒出来的也不知是汗是油,这一轮他仍然没能挽回开场时的好运气,当汗水沿着额角滑落,他维持着最后的风度收着肚子下了场,掏出了手帕。

 

他的缺很快有人补上,只是那个神秘的东方人依然稳稳地走着他的好运道,气定神闲地从荷官手里切过牌,就闭上了眼睛听候发落似的。再睁开眼的时候王杰希觉得他的视线从自己的脸面上扫过,然后又低下头去掀开自己暗牌的一个角落。

 

“Stand.”他表示不准备再跟牌,脸上从始至终维持着谦逊儒雅的笑容,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王杰希却觉得那样的一张脸上就算表现出了欣喜或者忧愁也都当不得真,何况这人的面前已经堆起了小山一样的筹码。清晰而柔和的五官证明了他的揣测,突然就有了兴致。他向前走了两步嘱咐服务生替他购入一叠筹码,连带小费一并给了钱,对荷官点头示了意。

 

喻文州朝着王杰希的方向笑了笑,后者的脸上近乎没有表情的沉默。此时喻文州的明牌是红桃Q,底牌是黑桃7,荷官依次确认玩家的需求,喻文州忽然就改了主意。

 

“Double.”他觉得自己的手气似乎更好了,掀开牌面是一张红桃2。

 

庄家18点,喻文州19点,双倍筹码。

 

然后王杰希也坐上了牌桌。原本看喻文州玩的人转而对这个新来的东方面孔投以了同样的期待,只是当事人似乎全然不受影响,眼里只有对方的表情和动作。而此时场上的其他人无论是玩牌的技巧还是心理素养都和他们差了一截,倒也醉翁之意不在酒似的陪着玩了下去,甚至有位接连Bust了四五手的子爵夫人迟迟不肯下桌。

 

隔着牌桌细看之下王杰希生了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随着两人面前的筹码不断地增加,每一局的开牌都吸引了更多关注的目光。王杰希继一次自己坐庄的blackjack之后已经接连Bust了三局,四下里有人窃窃私语觉得他不过如此还要硬撑,似乎今晚的胜利女神铁了心地要站在喻文州那一边。

 

局面却忽然扭转了。

 

牌桌上的两人甚少交流,这让子爵夫人恨不得能以自己萧瑟的成绩引发他们关切的询问。像这样的音准在东方人里可不多见,何况两人仪表堂堂,令人觉得嗓音也尤其动听。此时又轮到喻文州坐庄,明牌又是一张A,除了王杰希以外的所有人都买了保险。在翻开自己的手牌前喻文州随口和他说了个赌约,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喻文州没有再跟牌,手牌也不是black jack,仅有17点。王杰希20点,他还要了双倍筹码。

 

喻文州隔着牌桌喊王杰希请他喝酒,周围善寻欢交际的人已经看穿了喻文州的用意吹起了口哨,王杰希等荷官点清了面前的筹码抬头说好。

 

子爵夫人把紧捏着丝帕的手按在了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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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最不可抗拒的,赌局、谜题和性一定都位列其中。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豪华邮轮上的“巴黎咖啡厅”和“大不列颠图书馆”都成为了最基本的配置。既然某些留学的浪子花钱喝酒也买不了醉,牌桌上那些你来我往的默契成就了咖啡厅里的谈笑风生。一壶伯爵茶驱散些许夜凉如水的寒意,从前通晓那些经史子集时一定不曾想过有一日会在这无边无际的大西洋上与才认识不久的人博古论今。很快茶壶就见了底,王杰希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意犹未尽的遗憾。

 

“时候不早了,不知道杰希方不方便再容许我一个请求。”喻文州执着杯子又喝了一口茶,“我这次来回得很匆忙,带在身边的两本笔记杂谈都快翻烂了,你能不能借我点书看看。回头一定原原本本得还你。”

 

于是他跟在王杰希后头一路走到通往二等舱房的楼梯间,拉开铁栅栏,侍者用钥匙打开了王杰希住所的房门。二等舱的格局却享有一方独立的阳台,这样好位置的舱房一艘船上可能只有一两间。王杰希在行李里找放书的箱子,喻文州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找了靠墙的沙发坐下。

 

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随着王杰希的身影。让他第一次觉得红茶也可以醉人。

 

随后的时间里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几乎遍布这座大西洋行宫上的每一处角落,唯独不再去赌场露脸。某一天下午在甲板上遇到了那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红光满面地向王杰希炫耀最近的战况,似乎只要喻文州不再出现,牌桌上的他就能永久保有不败的一席之地。然而这种戏话如果当真只显得人幼稚可笑,如果是激将法对这两人也全无用处。

 

通晓牌技的他们都懂得熟人不上赌桌的道理,连拿来打发时间都会失去许多的乐趣。虽然他们并不是真的旧相识,相见恨晚都藏在笑谈里,唯独默认了“他乡遇良知”的美丽意外。

 

当子爵夫人的侍者将私人舞会的邀请函送到王杰希房间的时候,是喻文州开的门。那侍者恭敬的话语里连一个多余的停顿都没有,只诚挚地邀请两位莅临。子爵夫人见到他们的时候笑得风情万种,仿佛连最细微的皱纹都要开出了花。喻文州礼数周全地亲吻她的手背,敬了酒,道了贺,临走时推托王杰希前几日没休息好。子爵夫人虽然心里不舍得,依然知趣地放了人。

 

在如此光线旖旎气氛甚好的黄昏,若是不发生点什么简直会惹怒众神。

 

可喻文州依旧和前几日一样,跟着回了王杰希的舱房,临走又和他换书看。王杰希的确连着两日没有睡好,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你来躺下吧,不过现在就睡着估计晚上又会醒着。”喻文州合上书箱站起了身。

 

王杰希半睁着眼往前走了几步刚准备顺势在床头坐下却被突出的书箱绊到,惊褪了大半的睡意,清醒过来发现喻文州的一条手臂稳稳地圈住了他的腰,突然被拉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后察觉到了更为诡异的触感。

 

在漫长的旅途中心生的那点空虚都原原本本地浮出了水面,不如趁夜色还早,让倾慕艳遇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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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神社的半山腰有一间茶室,临水环山坐拥了最好的地理位置。设计师更是有心,打造了半山红叶半山竹的景致,一方舞伎专用的台子面朝茶室的窗台。推开窗就可见春日落樱,秋日红叶,佳人可期。

 

可惜我一点也没有兴致在这日落时分欣赏难得的良辰美景。从进到这间包间起,我的视线牢牢锁定玄关不放过出现的任何一个身影。后来我才意识到,从我进来的那时起,这间茶室就已经被包场了。

 

水道边的舞台看上去弃置已久,毕竟精妙考究,稍作修缮又可供人登台献艺,与人不一样。

 

卢瀚文到茶室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换了鞋进了包厢一句话没说先端起茶水,终于顺过气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这些年能找到的资料都在里面了。所有资料没有备份,更没有电子档。你懂的,掉了就没了。”我抬头惊讶地看着他随后拿出来的平板电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啊,黄少说了,按理说这点资料都应该一把火烧成灰……”

 

“哎,我和你说这个干吗。”他往榻榻米上一坐,“你伯父,身体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又写了新书,髙参谋长作序《魔术师之道》。”我笑着把书递给他。

 

伯父是国防部的高级将领,出国出境都有严格的限制。他曾经是我国第一代飞行员,率领微草战队纵横领空,威风凛凛。他是我最敬重的人。他对玩扑克牌颇有研究,后来从国防部退下来之后接连出版了很多教人打扑克的书。

 

“哟呵,高英杰现在也吃得空了。我表示痛心疾首。”卢瀚文说起高英杰的时候并没有疏离的感觉,他们的交流要比伯父他们那一辈人多得多。况且原本就是他出面联系卢瀚文让他来这里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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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喻文州在睡梦中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动。阳台上雾气渐浓,王杰希原本搁在写字桌边上的钢笔无声无息地掉在了地毯上。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王杰希的睡袍。

 

赌场里一宿没睡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挤在走廊里,就在刚才他们的轮盘和筹码都乱作了一团。一时都想要挣上甲板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杰希在喻文州离开后也起身开始穿戴。等喻文州换了一身衣服回来的时候,王杰希也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船长拉着个德语翻译和王杰希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满脸的焦急,连喻文州进来都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若是要和这房里所有人的脸色比倒还算温和。

 

大雾,暗礁,也有可能是沉船的遗骸,因为无线电被干扰了。距离下一个港口已不远,可也无法自行脱险。船长请求王杰希的援助,在能见度允许的情况下驾驶船上搭载的一架军用直升机赴港口求援。

 

可是最要紧的通讯却无法保证,不足五百米的能见度更是雪上加霜。

 

船长交代完情况,来不及等王杰希回答就急匆匆安抚头等舱的旅客去了。他一时也只能找到这个“打过招呼”的特殊人员死马当活马医。原本的飞行员阴差阳错没乘上这趟船,即使他乘上了,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不可能驾驶直升机上天。

 

喻文州认为情况很可能比船长说的更严重,他没有进一步说明消息的来源,王杰希就提议去甲板上看看。一路走到了空旷处才知道能见度有多差。回身望去喻文州站在门口的样子就像在云端若隐若现了一会儿,又悄然不见。

 

漏水的隔舱很快被水密板封锁。船长向所有人保证不会有性命之虞,并且开放了原本需要收费的所有服务和娱乐设施,无线电故障原是比船体进水更可怕的事,却被一句“因为大雾的关系,无线信号时好时坏,等出太阳就会好了。”轻描淡写地盖过。

 

喻文州再度走上甲板的时候看见王杰希一脸严肃地和船长说着话,船长支支吾吾地用英语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也不是不行只是……”

 

他们在心底同时叹了口气,充满了“这艘船到底还行不行了”的无奈。互相看了一眼,喻文州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给了王杰希。

 

“新型通讯器。已经过了测试阶段可以正常使用,不受电磁干扰,有效距离1500米。够你飞出去吗?”

 

王杰希霎时两只眼睛都睁得一般大了,喻文州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可以在邮轮的驾驶室协助你升空,雷达测定和仪表数据分析虽然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但是还算熟悉。”

 

他原本以为喻文州只是一个家底殷实的留学生,在这个时候学有所成回国报效祖国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想到遇上的人似乎与他是同类,难怪如此投缘。他从喻文州的手上拿过通讯器,换另一只手郑重其事地握了一下。

 

与唇舌纠缠时的十指相扣完全不一样的触感,掌心相贴好似冰火两重天。

 

“国防部外派员,王杰希。”

“情报中心,喻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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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桨的声音不同程度地鼓噪着所有人的耳膜,王杰希自带的头盔阻隔了大部分的嘈杂声。风向和风速进入机舱前他亲自测过,能见度不足500米,坐在机舱里连正前方的海面都若隐若现,直升机上的仪表盘显示系统运转良好,雷达探测没有异常情况。

 

他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等喻文州的最终结论,那是把自己的性命和未来都交付出去的信任。

 

“气压正常,甲板正上方没有干扰,雷达探测无异常。”喻文州回以一样的沉着冷静。目光巡回在各种机械和电子界面上,“仪器显示可以起飞,升空后请立即报告实时能见度。”

 

王杰希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推下总距杆,直升机离开甲板。

 

“高度500米,800米,肉眼可见能见度好转。准备转向后继续升空。”王杰希一丝不苟地汇报飞行情况。

 

“杰希你再往上我可就抓不到你了。”

 

“那就等我回来。”王杰希在驾驶室翘起了嘴角。继而调整脚舵,直升机做了个有惊无险的转向,飞出了众人的视野。

 

王杰希起飞成功后喻文州就失去了和他的通讯联系。虽然大雾仍然没有散去,以至于喻文州在餐厅用餐的时候听到隔壁桌的人窃窃私语,说逃生船根本不够用,再这么下去船迟早要沉入海底。那些只求追求醉生梦死,原本就度日如年的家伙们早就纸醉金迷的恨不得立刻就能华丽体面地死去。但是一艘中型搜救船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现实幻境,很快搜救船就开始向邮轮靠拢,喻文州渐渐听到王杰希站在甲板的观测台上向大副传达转舵的角度和时速的范围。言简意赅,更衬得他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你还在船头?”喻文州准备收起通讯器材。

“嗯,你等一下走侧舷,我过来。”

 

喻文州拖着两个人的行李按照王杰希说的在甲板边上等,又有一块活动的船板落到了邮轮上。王杰希挨个接过行李,向前伸了半个身位拉了喻文州一把。喻文州把他押在船长那儿的军官证递给他,拍了拍王杰希的肩膀就提着自己的箱子向船舱里走去。

 

虚握的手心好似埋藏着一晌空欢喜的不安。

 

王杰希行李不算多,但此时被邮轮上脱险的人包围了便脱不开身,他有些纳闷明明解决了一半沉船危机的另一个人就在前面为何会被团团围住的只有自己。

 

好在众人除了表达对他的仗义出手的感激和钦佩,也没有为难他什么。

 

乘客被陆陆续续送到上了港口,在卸载了大量的行李和货物后,邮轮的主体被缓慢地拖向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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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把其余的行李寄存在了码头上,拎着一个小皮箱在这个意外停泊的港口城市游走了两街才看到船长嘱咐人给安排的旅店,店堂宽敞明亮,因为豪华邮轮的突然停泊聚集了不少头等舱的旅客。他脚下没停继续走着,夕阳斜下拉长了他的影子和素不相识的过路人擦肩而过。

 

距离释尽压力和烦闷的凌晨已经过去了十六个小时,也仅仅是十六个小时而已,他已经从水路换空路再换水路折返了两趟,年轻的身体和良好的睡眠让他在精神高度集中后放松下来时仍不觉得困。站在这个边陲小城的十字路口,透过斜对面的通讯站门上的玻璃片可以看到喻文州侧身的剪影,同样的五官,在深夜船舱里的呼吸灯投映下则是一片模糊,他突然觉得面上有点热,就站在街角吹着风。

 

站在原地总会多看通讯站两眼,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给方士谦发一封电报。如果发报有延误,也不过是人和电报一起到了,有备无患。

 

当门上的金属挂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直低着头发电报的喻文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与赌桌上的,或是船舱里的任何一次四目相接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如果说邮轮触礁的危急关头互相交底是情势所迫,旅途偶遇后的情自萌发则是纯粹的两厢情愿。各自消化了既有现实后再见时的氛围略有些微妙,潜意识里的肢体语言是亲昵的,可是理智却清醒着。

 

等王杰希差人发了电报走出通讯站,喻文州在街边长椅上等他,旁边放着一个长皮箱,带着四个活动滚轮方便移动,那是他唯一的行李。

 

“一起走走?天气不错呢。”他站起身,“风景也算得上独特,算不算意外收获?真错过了倒也可惜。”

 

多年后王杰希回忆起喻文州在逆光里说这话时的样子,谈话的全部内容已经无可考据,只依稀记得零星的片断。他们在途中遇到成群结队迁徙的蚂蚁,是即将要大雨倾盆的预兆。

 

“你看,工蚁勤勤恳恳沿着既定的线路,搬着食物往下一个蚁穴走。”喻文州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来划去。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但是如果,给他开辟另外一条道的话……”

 

王杰希突然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养在玻璃罩里的“蚂蚁的一生”。

 

工蚁翻过了小石子的山,跋涉过了拇指那么粗的一条河流,继续背着食物往前走。

 

那似乎是特别漫长的一段路,他们笔直地朝前走,朝前走,一直到路的尽头,然后原路折返。

 

王杰希还是回了那间旅店,喻文州则另有打算。一直到上了新船在二等舱的房门口不期而遇,喻文州笑着说自己一不留神就沾了王杰希的光。因为王杰希的舱房还是相同位置的那一间,而他被安排在了对门。

 

这一次什么意外都没再发生。

 

顺利地到达了距离首都最近的港口,喻文州给先行下船的王杰希搭了把手,和来接人的方士谦点头示意过后,就站在甲板上目送他们钻进了国防部的军用运输车。

 

临到分别也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但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再相见,这一点上喻文州几乎是笃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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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材料里翻到一张有点眼熟的相片,出自《日日新报》上的头版头条,连带着刊头和日期被密封在两张透明的塑料薄膜里。还有几页被裁下的短篇小说,英文原著,出自一位从“险中获救”的小说家。故事大体说了他在旅途中如何因为一对东方人的出现萌生了对这个国度的向往,作者似乎是在用一段偶遇的时光寻求感情上的慰藉,因而最后给出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可小说大多源于现实,终于虚构。

 

我在这堆泛黄的资料里又摸到一把很小的钥匙,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信封的角落。我不知道那是拿来纪念的收藏,还是另有别的隐情,就原样放着。

 

后来有一天我去看望伯父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张相片——在他壁炉的相架里,亲眼辨认了是同一幅,我总忍不住问东问西。伯父说相片里的喻文州穿着和他初次相遇时的装扮。那也是他们唯一的合照。因为没过多久,喻文州三个字就消失在了国家图书馆所有的文献记录里。

 

自小浸淫在两条街外的图书馆,又和伯父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大院里的我,很早就知道有些人之所以被忘却,并不是因为奉献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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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一回到首都就被委以重任,那阵子全世界都在搞大规模的军备,飞机大炮,坦克装甲,而那是的祖国迟迟没有成立真正意义上的空军,在王杰希在整顿飞行大队的日子里喻文州也是同样的分身乏术。就连忙得很少在国防会议上出现的王杰希都在空军基地听说了他的不少传闻。

 

喻文州,以及他的左右手黄少天在仅次于首都的中心城市进行了一场大规模清洗。依靠着喻文州的出色的情报分析和通讯拦截技术,利用G区的港口优势暗中作梗倒卖机密情报的叛国分子都被黄少天解决了。原本暗象丛生的自由区被有条不紊地管束了起来。等喻文州接到通知坐上首都会议桌的椅子,已经俨然成了令人心生三分敬畏的喻司令。

 

只有当王杰希推开会议室的门时,看见的却还是那个喻文州。也许他只有那么一套严丝合缝的西装,衬得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比起韩文清从前线上下来的令人胆寒的架势,要他也穿上司令员的军装再挎上一把指挥刀,总不那么像回事儿。何况联盟召集他过来,也不是要他换一身戎装上战场的。于是在那幅合影里,王杰希和周泽楷分立在了后排的两头,喻文州站在冯宪君身后,一左一右挨着张新杰和叶修。

 

后来叶修曾痛心疾首地说:“小喻你看当年冯总统对你多看重,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误入歧途’了呢?”叶修在联盟的事情都踏上正轨以后急流勇退,后来在联合国挂名成为了国际观察员,在海外的时候偶尔会和喻文州打打越洋电话,彼此问候。他们都很少提及王杰希,叶修不提,喻文州也不问。

 

喻文州不知道叶修的电话是否有人监听,如同他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事叶修看出来多少。

 

他们在首都的交流更多的是进退合宜的逢场作戏,只字不提当初的偶遇。在工作场合迎面遇上或者擦肩而过,那份场面上的疏离感甚至都不像是伪装。王杰希后来还发现喻文州对绝大多数的同僚都会以名字相称,那份亲密与交情深浅全然无关,只是增进好感的方式之一。只是偶尔听到他喊自己“杰希”,还是会有一时的恍然。

 

以至于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当时的放任是否促成了一个错误,他对这个人知之甚少,而对方却对他了若指掌。

 

时隔多日,空军的备建终于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虽然背着“时间紧,任务重”的担子,国防部仍然挑拣了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为首个空军基地的落成启用,安排了一个简短的仪式。

 

王杰希在战斗机前配合着摆了几个POSE,然后就听见叶修起哄喊他。

 

“老王你还不快露一手,是不是在等变天了又好赖账啊。”他话音未落,王杰希倒认真地抬头看了眼天气。这是原先仪式筹备时就说好的环节,他自然不会真的推托,只是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看他驾驶着战斗机翱翔蓝天呢,忽地就见他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熟知他本性的同僚大多见怪不怪地在观礼台坐着,“出人意料”是他最鲜明的行事风格。

 

那天喻文州被一封密电绊住了,到得晚些。独自一人抱臂站在离观礼台稍远一些的地方,身后不远处就是直升机停机坪。看着王杰希一路向自己走来还没回过神来,就条件反射抱住了腾空扔过来的头盔。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饶是喻文州也无法说不。

 

离地千米,与云比肩。

 

“感觉怎样?”王杰希平视前方,言下之意像是试探喻文州有没有不良反应。

“还不错,不过还是在地面做引导更适合我?”

王杰希没有立刻接他的话,“等一下要表演特技飞行,你可以把安全带系得再紧一些。不过以技术难度来衡量的话,都比船上的那一次要简单。”

“到了港口能见度虽然比船上好些了,但还是看着仪表数据降落安全系数更高。”王杰希调整着操控板,打开了好几个开关,“其实说起来盲升根本不符合安全飞行守则,风险太大,当时事出突然,借助着你的通讯引导,才勉强一试。”

 

那次起飞是冒险,是你值得我冒险。

 

“那现在呢?”隔着头盔,话语声在气压的作用下都变得模糊,轻柔的呼吸声却无限放大,在胸腔里回响。

 

“我不知道。”王杰希说完,嘴角上扬,脸颊凹下浅浅的痕迹。

 

下一刻王杰希将直升机功率开到最大,机身旋转着又往上飞了几百米,喻文州还来不及说什么就一阵头晕目眩,然后直升机又开始匀速下降,他握紧了操纵杆一点一点旋转,将下降的速度稳稳保持在3米/秒的范围内。整个过程里,机头都正对着地面上观礼的人群。

 

再后来直升机索性在半空中跳起了舞,前后左右地晃着像诙谐版的华尔兹,从人群里爆发出阵阵的掌声和笑声。喻文州没有再出声,脸色有点白,侧过头看见王杰希的嘴唇又抿成了一条直线。

 

走下舷梯,喻文州撑着机身弯下腰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站直了身段。有气无力地把头盔递还:“你是不是该再请我一杯酒,给我压压惊啊?”

 

人群里,肖时钦问张新杰:“他们俩有那么熟?从没听说啊。”张新杰也不明就里地摇了摇头。叶修默不作声地点燃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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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首都图书馆的史料室里查阅到当时见诸报端的文字记录。那幅伯父身穿白色空军制服手拿头盔在战斗机前的留影,被装裱上了合金材质的边框,至今悬挂在空军作战司令部的正厅。成为了历史的见证。

 

而湮灭于此的另一些事,只有在当事人日后互通的信件里,重现过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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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在首都的住处,更像是一个私人会所。出入着各型各色的人种,身份不明的各路人士。有一些据说是传奇,比如王杰希,而另一些则更像是罪犯,比如刘皓。但一直到于锋和林枫的相继离开,情报中心的架构似乎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开始时不时有一些有关喻文州过去的报道、模棱两可的说辞被人有针对性地翻了出来。与此同时,笔名为“索克萨尔”的社评撰稿人,常有锋芒毕现直指某些政治问题根源的言论见诸报端,触动不少人的神经。

 

开始有指责的声音出现,认为情报中心工作失职。

 

冯宪君有心要保住喻文州的联盟地位,思来想去准备为他说一门好亲事,政治联姻的浓墨重彩必定可以冲淡负面的声音和影响,却不料被喻文州当面谢绝。

 

冯宪君后来和人讲,他约摸就是那时候察觉了喻文州的异样。不过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是不是政治家的“马后炮”,就无从知晓了。

 

姻亲虽然没攀上,却挡不住有些被喻文州的手段压制狠了的人的别有用心。王杰希赶到的时候,那位出身显赫的千金小姐正用手绢拭过眼角,被郑轩“护送”着正准备离开。他们在大厅里遇上。

 

夜莺总有能打动人心的技巧,她们的美丽更多源自纯净的嗓音和眼神。匆匆的一个照面,令她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忘不了王杰希当时的眼神。这个一贯优雅冷静的男人没能说服自己平复情绪,甚至无法给这可怜的被牵连的小鸟一个“不知者无罪”的谅解。

 

王杰希推开书房的门,喻文州还陷在真皮椅子里,绵软无力的样子,其实是在极力克制着药性,桌上搁着的冰水,冰块已经化了大半,这是他平日里养着的习惯,倒是在这种时候镇镇静了神志。

 

他一贯是可以光听脚步声就能知道来者何人,唯一不太确定的是王杰希究竟是来灭火的还是来浇油的,又或者,他想开了,愿意来引火自焚。

 

只是此刻的王杰希,比状况不佳的喻文州还要清醒,知道在长夜将至的时刻,这个人究竟失去了什么。杯子里的冰块宛如他最后的妥协,而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落在他唇角轻浅的一吻,则是喻文州对于爱情全部的忠诚。

 

“是谁让你来的吗?”他反倒担心有人借机给王杰希下套。

“我自己来的。总统红光满面,又单单点走了你。”王杰希单膝着地,一身笔挺的白色制服都还未曾换下。

“那你还看出什么来了?”喻文州把重心放低,毫无形象滑坐在地上,侧仰着头看他,挂在腰侧的黄铜钥匙落在厚实的地毯上没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王杰希摇了摇头,千头万绪不知该从哪一年哪一日开始追溯。

 

便没有人再说话,也有人会懂。

 

王杰希勾着喻文州步伐凌乱地走向卧室,沿途外套、皮带、袜子、衣扣落了一地。这个总以温文尔雅示人的谋士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难缠,磨蹭着他所有敏感的要害,一刻不曾消停。又一迭声喊他“杰希、杰希”,唤醒了最初的记忆。王杰希在喘息的间隙问喻文州当初在邮轮赌场说的话还作不作数,喻文州却被欲望烧灼着神志,愣是想不起王杰希唱的是哪一出。

 

不过起初王杰希也没能料到这一场“引火烧身”最后遭殃的人会变成自己,以至于此后的几天都不得不以身体微恙为借口闭门谢客。

 

如果说联盟对喻文州的顾忌终究是个错误,可在当时这个错误也并不是那么无缘无故。关于这个错误的假设来源于那些人自身萌发的臆想和恐惧,而事实上,连假设都并不存在。虽然后来时代认可了他,历史证明了他。随着他的著作被陆续出版和引进,国内开始有人编纂和整理他的生平。

 

而在当时任何的障碍都无法阻拦喻文州提出他超人的战略远见。似乎比起沿既定的方针实行下去,他更擅长摧枯拉朽着将现实重塑。这是喻文州最理想的状态,他的精神世界深不见底。

 

如同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走向,而他始终在与这个时代豪赌。

 

正因为此,当所有一切都步上了正轨之后,情报中心的存在很快遭受了众多无知者所谓的“道德抨击”。随着“索克萨尔”背后的喻文州渐渐浮出水面,他和他的行事风格被认为“正在起着极为负面的影响。”

 

此时周泽楷和江波涛被叶修借调,联盟里能插得上手又立场坚定的,只有王杰希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这样的一手安排,却成为了冯宪君总统任期内最大的“悬案”,后来的历史学者,政治学者,新闻记者都疑惑不解的是——王杰希出了总统府的大门后,究竟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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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自然不可能由伯父亲口说给我听,他是个内敛而认真的人,除却在牌桌和飞机上,大多时候总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可“偶尔”叶修会说漏嘴,而闲谈和八卦又是方伯父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他们对于如此执着于这段故事的我,几乎是放任的。似乎就连伯父也默许了我的小动作。叶修说当年有过一个女记者,循着邮轮传说的蛛丝马迹也打听过一些消息,她所能知晓的自然不可能比我后来知道的更多,但是我总觉得,也许她就是那个边整理着材料,边追寻着喻文州过往的人。

 

我甚至在卢瀚文给我的资料里,看到了某年某月喻文州寄给国防部的原始信件的影印版。

 

我不会回去的,即使你们说既往不咎。可是谁知道我回去以后又会发生点什么,牢里也可以读书看报颐养天年,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是现在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另外,请不要为难杰希,他对你们的忠诚立场坚定,就像当年他将我的约定执行到了最后一样地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你们安排的每一个任务。而我们之间已经再没有约好的事了。

——喻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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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在书房里见到喻文州时,他正背身收拾着书橱里的资料和笔记。即使在这外界已然满城风雨的紧要关头,他依然有好似事不关己的沉着冷静。有些藏书因为许久没有翻过落了一点灰,指尖拂过就留下了印子。他听见门锁的响动,却是连头都没抬。

 

“怎么说?”喻文州总是时刻做好最周全的准备,比如在此刻无论他面对的是黄少天还是叶修甚至是冯宪君,都可以是一样的气定神闲。

 

“老冯也确实为难,目前看来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了。”和情报中心主任分析情况没有一点意义,假使任何一个备选方案得以执行和起效,王杰希都不用在这样一个黄昏说服自己送别面前的人。

 

“‘如果沉默者不发声,就活该被喧哗者取代。’其实我挺赞这种说法,杰希你知道,总有些事情并不是技术层面硬碰硬就可以解决的。”

 

“所以你也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这不是都准备以退为进了么。”

 

“不过老冯居然为难到找了你来当说客?我真是有点服气。”喻文州把抽出来的资料堆在了书桌的一边,隔着宽大的桌板倾出身去揽住王杰希的肩头亲吻这个与自己同样陷入了漩涡中的爱人。

 

有时候接吻可以诉说一切,却又令任何文字都显得苍白。

 

松开的时候王杰希的眼角有点湿,喻文州为了把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低头去找茶杯。王杰希像变魔术一样的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副扑克。

 

“要是我今天输了,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喻文州觉得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

 

两人对赌无所谓庄家,发到桌上即翻开的明牌都是A,喻文州看着到手的黑桃A和红心Q,对着这组blackjack笑得勉强,原来运气太好,真的会令人为难。

 

就像这副手牌,明明十全十美,却又生不逢时。

 

两个人都没有补牌。掀开的时候喻文州看见王杰希手里黑色鬼牌,愣住了。

 

时光倒流回邮轮赌场的那一夜。喻文州在掀开手牌前和王杰希打赌“如果是我输,就答应你一件事。”那次全场只有王杰希没有跟风买保险,是喻文州有意,王杰希从善如流。

 

“看来我们是都有心事啊。”喻文州笑着伸手握住了王杰希的掌心,诚恳动容,“我答应你。”

“平安离开。”王杰希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了交握的手上,掌心潮湿又温暖,他们离得很近,呼吸都喷薄在对方的脸颊,“我答应你。”

“多保重。”

 

若干年前的约定仍然彼此都记得,魔术师的概率当然可以成全一场完美离别。

 

他们最后一次相拥,眼神中都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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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他们偶尔会有书信往来,为了规避不必要的麻烦总是托人代交。

 

喻文州在最近的一封信上说自己这两年有时候做梦,会梦见王杰希在大雾弥漫的天气盲降在他的花坪上。因而执意睡在底楼看得到花园的房间。

 

王杰希迟迟没有回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一次又一次展开那张信纸,摩挲过熟悉的字迹。然后又把信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再把信放回书桌里唯一带锁的抽屉。他后来也搬进了小高层,其他的家具大多换了一体订做的款式,书桌却是指定要搬进新居的旧物。实木的做工泛着历久弥新的光泽,一如他这些年保养得当,连视力都没有下降。

 

我带着那一沓资料去找他,他也不觉得意外。高英杰说,大院里那么多小孩,伯父唯独对我最印象深刻。在我和他追溯这段往事的时候,听着我自己拼接整理的事件经过,时常微微一笑。最后我忍不住问他:“后来你们就真的再没见过了?”

 

他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有人在这时按响了门铃,送进来了一个包裹,收件人端端正正写着“王杰希亲启”。包裹有些分量,包装得也很严实,伯父让我帮他打开。里面有一封敲了火漆章的信,和一个挂着个小锁的铁盒。

 

我看到那个锁孔,立刻就想到了那把放在信封里的钥匙。找出来,一试,锁就开了。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要怎么向伯父解释自己怪异又连贯的举动。

 

房间里很安静,他忽然叹了口气,伸出苍老而精瘦的手打开了铁盒。从里面摸出一本很有些年头的笔记本,找到一枚夹在里面的旧船票,又从那个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他那本泛黄的记事册,在为数不多的空白处,把船票放了进去。

 

然后铁盒连带信件,被他整个放进了抽屉里。他解下钥匙环上那枚黄铜色的旧钥匙,把抽屉落了锁。

 

他把钥匙递给了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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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在最后,万象全本里都没有FT,我知道有些人其实憋得慌XD,我自己也得算在内。

这个故事写得非常的,没有遗憾。但是校对大大看完抡了我三天……

因为她说我把一个大长篇压缩在1W2的篇幅里讲完了。……唔,无法反驳。

如果未来有时间,依然有感觉,我可以在不推翻全篇(那就是一个新故事)的基础上完成扩写的话,大约可以把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铺成直述给大家……


总之,感谢大家包容我的任性。感谢STAFF的所有人,包容我任性。‘

(づ ̄3 ̄)づ╭❤~ 爱喻王,爱大家。求评论,求REPO。

快到年底了,趁着在这篇的评论里散点明信片儿~~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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